澹台苏木

忍耐 请记得梦想

第二十三章 神棍先生留步

一大早,张廷刚刚前去府衙应卯。送夫君回来的苏夫人从前院往卧房走,遣散几个跟在后头的老妈子,教她们做些别的,不必跟着。

迎面走来侄子苏皖,手里牵着个比侄子还小年纪的东亭杵黎。[咦?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没听人禀报呢?生得倒是惹人疼爱。] 

“姑母,”苏皖赶快拉着东亭见礼。

东亭也跟着软糯糯叫了声姑母。

“浅匀,这位是?”

苏皖张口要介绍,东亭支着小虎牙抢先一步回答:“宁一姑母,晚辈杵黎呀!都护府后巷东亭家的小孩子,东亭杵黎。姑母出阁时,杵黎还在皖哥哥后面和姑母招手送别呀!”

苏宁一仔细回想一番,“啊呀,是你哦,小小机灵鬼呢。你都长这么大了呀。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说着伸手摸摸杵黎的金发,“你的头发,教人一眼就记住了。姑母记得的。一转眼也几年了,我也想念得紧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苏宁一牵过杵黎另一只手,与他闲话家常,“来,随我进来,咱们呀,也叙叙旧。”往日里杵黎常去找苏皖,和苏宁一关系也近,再加上两个都是孩子,屋子里也有丫鬟在场,犯不上要忌讳。

单单留下个年纪稍长的夜容在门外候着。狂风吹不走他的骄傲放纵……

杵黎将前因后果讲给苏宁一听,又说得几个笑话,逗得苏宁一“咯咯”不停,总用手帕掩面。

夜容:【本王不嫉妒,丝毫不介怀。本王,沉得住气。一点,也不孤单。】

苏皖向姑母禀明,“杵黎此次来,侄儿想请姑母容许,让侄儿带杵黎出去游玩两日,再去书院修习学业。”

“我的好侄儿,你的心思,姑母看在眼里了。漫说是杵黎,就是平常友人来访,你去陪同几日也是应当的。更何况是你,心里有他。莫,莫,莫要解释。姑母明了,明了。嫂嫂走得早,你的心事,也不知哥哥知晓与否。不要担心,不论怎样,还有姑母在呢。”

苏皖不说什么,上前一把抱住姑母,感谢却不知从何说起。父亲虽然威严,私下里少有的细腻心思,苏皖也收在心上。此事并未明言与苏父,彼此都有分寸,苏皖不耽搁学业,爱做什么由得他去。

苏宁一拍拍他背,也一并抚摸杵黎那两绺儿黄金发,说道:“去吧,你来,浅匀也是欢喜的。前些日子,每日下学,他总是握着封信,想必,是杵黎写来的吧。”

“嗯嗯嗯,”杵黎也握着苏宁一的手,忙不迭点头,“正是正是,姑母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夫人,能做您的侄儿,皖哥哥真是大大的福气呢。”

苏宁一掩面笑了,“诶呀,你哟!”

有了苏宁一许可,苏皖公子潇洒旷学,大摇大摆带着东亭杵黎和夜容廷翃上街游逛。

车马喧嚣,人来人往。夹道小贩叫卖,馒头包子,针织女工,折扇字画,冰糖葫芦,等等。

小冬瓜乐颠颠跑在前面,不时回头招手,“苏浅匀苏浅匀,你看看,跑马灯!”苏皖笑着应答。小冬瓜开心,他就开心了。苏皖开心,夜容也勉强开心开心了。

没过一会儿,冬瓜跑回来,小手一伸,“两个铜板,我要买点心。”

苏皖无奈,笑着摇头,掏出一串铜板交给小祖宗。“给你,我的小祖宗诶。”冬瓜出门基本是不带钱,他也想不起来带钱,这件事,都是管家儿子在做的。冬瓜拿了东西就跑,后面管家儿子负责擦屁股。

趁着冬瓜跑远的功夫,苏皖近身向夜容耳语:“我觉得,有人在跟踪咱们三个。等下往热闹处走,甩开他们。如果他们动手,你带杵黎先走。我来解决。”

夜容不动声色,心里却大骂这几个蠢材,跟踪教人察觉,废物得药石无医。

“公子宽心,稍待片刻,在下这就去会会他们。”

“诸事小心,不可强撑。”

“是。”

来到角落处,几条暗影嗖嗖嗖落地现身。“参见主上。”在外行事,所有暗卫改尊“殿下”为“主上”。

夜容有些气这几个家伙办事不利,愤而甩袖,“尾巴藏好了,跟踪被发现,真是白养你们了。蠢货!”

“是!”挨了骂,几个平素号称精英的卫队长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潜藏的势力被挖掘,于公于私,都不甚妙。隐瞒真实身份躲在苏皖身边,是为安全抵达沂南都护府并求镇南将军借兵做铺垫。夜容也怕,面纱吹落那时,就此失去苏皖的信任,难以回转。

夜容前脚刚走,卫队长们纷纷弓身利箭一般蹿回屋脊。接下来,仔仔细细做任务,保护主上,不可泄露行踪,再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玩忽职守。

夜容回到集市上寻那二人,见苏皖领着杵黎在一杆【铁口直断】的旗子下问卦,便赶上前去汇合。

杵黎手里握着张纸和一枝彼岸花,嘴巴嘟嘟成一朵凋败残菊状。“这……”还没“这”出什么话来,杵黎一看情敌来了,纸条狠狠一握团起,“哼”一声把手里丢给夜容,迈开萝卜腿,跑到隔壁鲜花大姐家摊子上吸溜酸梅汤去了。

夜容笼肩接住纸团,展开一看,方方正正楷书四个字:咫尺天涯。

彼岸花,咫尺天涯?

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缘注定生死。是为因果。

夜容低头一琢磨,有个想法,不敢确实。拱了拱手,“老先生,敢问,我家小公子,请了何卦?”

那老神棍一捋没到胸的胡须,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姿态一摆,镶了两颗金门牙的嘴里掉下两个字,“姻缘。”

夜容OS:【吼吼,这位,真的不是本王买来的水军哦。这才是人生难预料,(本句来源于《锁麟囊》唱词)。正正是你东亭无缘苏浅匀,本朝第一冰人也保不得你二人的媒。咫尺天涯,有缘无分。】

自打明了对苏皖心意后,东亭总记挂着日后与他也如寻常男女一般成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做一对恩爱夫夫。今日天光大好,朗朗乾坤下倒是这败兴的贼搅得东亭满腔愤懑。

苏皖对此卦辞和解释并不敏感,起身走到夜容、东亭中间,不旁落了谁。拉着夜容衣袖落座,“酒卿,不妨你也来问一卦,我来请你。结果不论,权做怡情了。”夜容没有推辞,顺势坐下。

神棍又摆出职业神神叨叨模样,两眼一眯缝,“这位相公想问什么?”

“前程,姻缘。有劳半仙了。”

神棍将三枚铜板于指尖收拢掌中,上下左右摇晃摇晃,噼里啪啦拨弄一通,排成一行。所谓掐指一算。拿出毛笔唰唰唰写了一页纸,叠好交与夜容,嘱咐他回去再看。

这下杵黎更不开心了,一脚踢翻了旗子下装有稻草的竹筐。凭什么那家伙的有那么多字!他算老几!小爷就四个字!卦辞还那么烂!寻开心的么!

苏皖一边赔笑着与神棍致歉,一边一只手摁住东亭肩膀,另一只手压下还要作乱的一双萝卜腿。都被摁住,东亭难受得紧,干脆跳下木凳,蹭到鲜花大姐围裙边撒娇要竹笊篱。不理苏皖。

没法子,苏二公子颠颠跑去买了好些糕点和剪纸孝敬的小祖宗。小祖宗不买账,怎么办,在线等,说实话挺急的。

想来想去,苏皖又去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随意塞给夜容吃。另一串自己咬了一颗山楂吃了,递到东亭面前。东亭小嘴一撅,看一眼苏皖。嘴角才流露出点儿笑意。嘴巴张得老大,咬掉第二颗山楂。这叫东亭与苏皖分食糖葫芦,或者说,他们俩当街秀恩爱,东亭自然心情好转。

彻底好转,则要归功于接下来苏皖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然而,东亭小天使并非善罢甘休的主儿。当天夜里,在巷子里有人发现被套麻袋打得半残的神棍先生躺在地上哼哼呀呀起不来。路人好心将他送去诊治。幸而伤在皮肉,筋骨还都连着。

 好事者劝神棍报案,坐等看戏。神棍以拨浪鼓式摇头到眼晕来拒绝经官。街坊大娘传,神棍是受了威胁警告,被打怕了。

后来有人说看到有人在巷子里给了神棍一锭银子,于是街坊大娘又传是神棍收了封口费,所以不报案。

神棍不敢说,这银子,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收了两不相欠,不收,还是一顿打。

打人,是东亭杵黎找人围殴的。银子,也是他派人送的。不过是挨了苏皖的至圣先师教育,才“悔过自新”、“洗心革面”、“好好做人”送了补偿来的。

这都是后话,此时三人还在集市上游玩着呢。看杵黎又蹦蹦跳跳的了,苏皖只当他是玩心重,没想到还会有后来巷子套麻袋一事。

东亭大员外与胡家老爷商量好婚期后,没多做停留,就要回到沂南筹备婚事了。杵黎再哭闹,还是被大员外拎着腰带,丢进了马车里。

马车越走越远,杵黎突然撩开车帘,一脸小媳妇委屈样,提江河之势灌于咽喉,朝苏皖大喊: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但求相思莫相负!

苏皖没想到会突然有这一句,天性使然,发自肺腑地,也对了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臣卜曹。大员外第二口老血喷了出来。

全沂南都知道他苏皖不会背着你东亭杵黎偷汉子。行了吧,够了吧!

当着众人面不害臊,你不要脸能不能捡捡你爹的脸啊。

操,你意欲何为?

大员外一把揪住儿子脑袋瓜儿,生憋下三昧真火,使劲儿将他薅下窗沿去,收敛千般惊涛骇浪下肚,面色平静,放下隔帘。

大员外:我他妈咪,我他妈咪,打死你个王八羔子!!!!

此后,生活又恢复到了异地恋的状态。

某次杵黎来信说,一直养在外室的那个姨娘给他爹生了个弟弟,大员外已经把她接回府里养着了。名分也就早晚的事了。那个娃娃,大员外给他起名东亭樾萧。

从信里,苏皖了解到,多了个新弟弟争宠,杵黎小可爱食道堵塞,茶不思饭不想;消化不畅,连日便秘,总之很不爽那对母子。大夫人的舒坦日子也算是到头了,被迫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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