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说起来,鸣儿也算是叛变了。
他用洗髓丹削弱了枭的力量,没有另外培元固本。枭等于一个掏空的壳子,风一吹碎成渣渣。说什么听什么,让他交兵权就交,让他嫁儿子给鸣儿就嫁。
近一段时间,鸣儿逐渐与苍龙族取得联络,选取部分旧部替代青龙王族亲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服从者一概半夜拖出后山咔嚓。
这只军队是青龙族精锐之师,大君对他们寄予厚望,成日盼着他们凯旋而归,在妖族里扬名露脸。
实际控制权落到了鸣儿手里,敖广也是他囊中之物。
梅子的信不曾中断,内容则是由鸣儿把控。小白龙还被蒙在鼓里。
鸣儿冷冷地坐着,如常处理公务,仿佛一切还和敖广沉睡前相同。
“大君那边,婚讯传回去了。龟丞相会携大君贺礼前来观礼。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有分寸。全军上下的性命与荣誉,握在你手里。”
“敖鸣!你!”敖广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怒由心头起,可恨铁链妨碍,他伤不到鸣儿分毫。
“来日我继承大君之位,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呵,你误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是你才对。”鸣儿悠游地蘸了蘸墨,颇不在意地核对补给单。
针锋相对半晌,也是徒劳无功。敖广暂时放弃抵抗,卧到床上,背对鸣儿,沉默。
捡了个鸣儿,稳亏不赚。
下午,两名甲士来送敖广的喜服。试试合身不合身。
反抗无效,没必要为难小兵。敖广以玩偶姿态,任他们宽了窄了胖了瘦了地摆弄。喜服是蓝色的。
夫夫婚服,采用红蓝配,点缀樱桃样的流苏穗子。腰间四指宽白玉腰带。
鸣儿将尺寸把握得很好,不用做任何修改,上身即穿。
北边孤雁热切地追逐雁群,野滩草甸子里十几只黄羊边走边啃草。敖广仅仅能看到这么远了。五步远三名亲兵看守,他不能离开营地超过两里。雪山顶峰耸入云端,山脚下积雪消融,露出斑驳岩石。梅子会从那山后来,捎来小白龙的悲喜康病。
余寒尚在,信握久了,指尖冰凉。这一封,不知如何回复。
“走吧。”
亲兵默默跟随敖广回走。
鸣儿不许敖广冷着脸,要求他欢欢喜喜地,完成礼数。
龟丞相带着嫁妆,浩浩荡荡奔赴军营,想着小王孙要成亲了,心里乐呵呵的,面上也表现地精神足满。唯独可惜,不能在王宫行礼了。
三叩首都过了,小白龙根本不知情,没机会抢亲,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什么。就当敖广这条龙死了吧。喘气的是行尸走肉。
青龙王族族谱上,添加了敖鸣的名字,挨着敖广。
小白龙学成下山,才听闻敖广成亲的噩耗,以及青龙主力军阵前倒戈、留守的老弱病残全部被妖魔联军羁押的传闻。
他不相信敖广会背叛全族,与开天一族为伍。没有什么魔力能诱惑他做出这个昏庸的决定。
身在笼中,才清楚谁是叛徒。迷雾之内再掩映一层薄纱,微弱闪光的核心,指引未知的归途。
小白龙决心先见敖广一面,问出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他有什么苦衷不能明言。
路上逢人打听青龙族,无不是报以轻蔑一嗤,百般厌恶,恨不能一人一口痰埋了他们。
磕磕绊绊受了不少气,总算是打听到了具体位置。在天苍山穹顶峰。
群山之间,白云缭绕,耸立的两山尖夹着一点金光,便是穹顶峰。
青龙军早不复当初,倒戈后,全部打乱,混编入苍龙军各级,销去原有军籍,一视同仁。
敖广的军权被完全架空,每当他出现在人群中,皆是以人所共知的东皇将军暖床夫君的身份站在昊天身后。
敖广听到,每个与鸣儿打招呼的士兵都称呼他东皇将军,长辈们唤他昊天,金乌是他的异母哥哥叫,可他从来都不应。他睡前提过,也不在乎敖广有没有认真听。取名金乌,是母亲希望他和父亲旸神一样,带给六界平和希望,抚慰饱受苦难的弱小人类,让大地鸟语花香。
昊天对那个哥哥没有任何好感,说是厌恶也可以。明明天赋不足,非要豁出性命证明自己也很强。斩杀上古九弦天女,哥哥孤身犯险闯入天女潭,置两千天兵天将于潭外。两天后,兵将探入,在一片淤泥里扒出了还剩一口气的哥哥。九弦天女死了,心肝脾肺肾化了黑水,头颅被削去半截,眼窝里挂着半只没了眼仁的眼珠子,大半扇身子呼呼冒着黑烟,散发令人反胃的恶臭。哥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断了子孙福,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娆。
从此哥哥名声大振,重大场合,旸神必定带着他。